美国国父们为何要设计「选举人团」制度？ | 循迹晓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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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瑞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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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隔四年一次的美国总统大选对于中国人来说，堪称是一堂“自由社会如何运作”的活生生课程。而2020年的总统大选还一波三折，几个关键的“摇摆州”计票疑似舞弊，这使得本来很快就能决出的胜负出现拖延。

在美国总统大选中，“获得270张选举人票就能胜利”的条件是这几天很多人一直在盯着的事情。

▲截止到2020年11月6日16:22的双方票数对比 图源于网络

有人说了，这美国不是民主么，不是一人一票么，怎么就只要获得270张选举人票就能赢了呢？

美国的政治制度如何运作，其实是个很复杂的话题，这篇文章准备讲的，就是“选举人制度到底是怎么回事”，以及这个制度背后的东西。

01

防止民主的暴政

美国总统选举是所谓的“间接民主”。

为什么不简单地采取一人一票的直接民主呢，笔者之前写过一篇文章讲到关于“民主”和“共和”的区别和联系（点击链接即可查看：为什么代议制是“最不坏的选择”），一人一票的民主有可能会导致多数人的暴政，甚至是民粹主义。

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对于“少数服从多数”想必是不陌生的，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，这样的制度真的合理么？

▲少数派的主张一定是错的吗？ 图源于网络

首先，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一个议题上成为少数派，简单地“少数服从多数”其实远远不能体现人性和社会的复杂。其次，更可怕的是，一些蛊惑人心的政客对煽动人心和恐吓民众这些把戏是手到擒来，在他们的蛊惑下，所谓的“多数”很容易成为少数躲在背后的政客用以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。

在这种现实情况下，一人一票的直接民主其实并不是最优解。

这件事情在历史上有无数的先例，当年伊拉克的萨达姆也在搞所谓的选举，不也是100%当选而“体现了民意”么？在很多拉丁美洲的国家，这样的故事不仅是历史，而就在发生着。

▲伊拉克人没了萨达姆就不能活 图源于网络

说到这里，可以提醒诸位留意下，很多极权国家都很喜欢标榜自己是“民主”的，比如现在朝鱼羊的全称是“朝鱼羊民主主义共和国”，当年的东德全称是“德意志民主共和国”等等。

这么看来，完全意义上的民主和恐怖的集权之间，其实也是有许多的联系。

美国的国父们从一开始设计宪政制度，就是要避免“暴政的恐怖”，所以，这样完全的民主就不可能在美国实行。

02

美国的“州”和“国”

除了防范“民主的暴政”之外，美国宪政的设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，那就是各州权力的平衡。

就拿选总统来说，如果采用一人一票的设计，人口多的州压倒性地倾向于一个候选人，而另一个人口少的州如果不赞成这个候选人，这样的话这个“人口少的州”岂不是备受欺凌？

美国建国并不是强制的大一统，而是通过很多针锋相对的辩论和妥协得来的。后来成为美国的北美殖民地，每一块殖民地都有悠久的自治历史，凭什么把一切权力都交给联邦政府？

▲签署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的情景 图源于网络

制宪会议讨论的过程还是蛮精彩的，这篇文章就不展开了。

最后，我们知道的“美国”，就是一个妥协的产物，有一个相当于中央政府的“联邦政府”，但州政府也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力。

在美国国父的设计中，个人是自由结社和形成组织的自由，这样的自由在州政府一级有更多体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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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历史上看，这样的个人自由也非常脆弱，摧毁个人自由的利维坦有很多，其中之一就是大一统政府强制干预每个州自发形成的政治共同体（想想中国古代的皇帝多怕民间结社就知道了）。这是美国绝不能做的事情。

在他们看来，这叫“用野心对抗野心”，用州政府的野心对抗中央政府的野心。

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美国，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法律，美国的总统根本无力去任命州长，也没有办法命令州长，每一个州都高度自治，而代表“州”的英文单词，state，其实也就是“国家”的意思，这和许多人熟悉的“省”的概念完全不同。

03

康涅狄格妥协和选举人制度

这样的情况下，在联邦政府中如何平衡各州的利益就成了一个争吵不休的问题。

有人觉得，国会议员就应该按各州人口比例分配，人口多的州多分国会议员，反之少分国会议员，而另一些人则认为，各州在议会中完全平等，谁也不多，谁也不少，这才公平。

双方争吵不休的结果是所谓的“康涅狄格妥协”，在这个妥协中，美国国会的参议院每个州就两个代表，不多也不少，现在总共100个参议员，这体现“各州平等”的原则。

而众议院，按照人口比例分配坐席，现在435个坐席大家按人口分（当然讲到各州人口，这又可以扯开讲了。一开始的时候各州人口统计的是各州自由民的人数，而黑奴算“五分之三个人”。后来，黑奴怎么争取到了完整的选举权，各州又是怎么扯皮的，这都可以写本书了，这里不展开）。

参议院和众议院彼此又是制衡关系，这样达成的妥协肯定不是最好，但在当时，大家也都满意。

▲美国参议院 图源于网络

由这样的康涅狄格妥协，衍生出了总统选举人制度。为了避免多数人的暴政，总统选举是遵从各州推举出来的选举人意愿。

各州的选举人人数，等于这个州的参议院人数加上众议院人数。参议院100人，众议院435人，加起来535人，再加上哥伦比亚特区的3个“观察名额”，总共538个选举人，总统选举的话，赢得270张选举人票，就算是多数了。

一些人口多的州，比如加州，就会有比较多的选举人票（55张，在美国最多）。

但是，一些人口少一点的州也不是没有话语权，因为这样的小州为数众多。这样设计的选举人制度虽然引起了各种争议，却也是“避免多数人的暴政”和“保护各州权力”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。

▲各州因为人口多少拥有的选举人票数不一样 图源于网络

有时候美国总统选举时，会出现“多数人投票的结果”和“选举人投票的结果”不一样的情况。这种时候，美国政治的选择是“相信选举人”，因为这样的选举人制度是基于“避免多数人的暴政”和“保护各州权力”的考量，这是美国建国时最核心的诉求。

例如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，小布什得到的普选票少于竞争对手戈尔，但他得到的选举人票数多于对手，于是顺利当选。类似的情况在2016年也发生了，川普的普选票少于希拉里，但靠着选举人当上了总统。

▲想了解详情，请百度搜索关键词：小布什诉戈尔案 图源于网络

也是在那一年，一贯为左派发声的《纽约时报》写文酸溜溜地讽刺选举人制度不合理，标题还非常耸人听闻，《选举人制度将毁掉美国》。

在该文中作者说，“这让我很生气。是的，我知道美国从来没有通过直接普选选出它的总统；我为此写了一整本关于这方面的书。我仍然无法理解，在一个基于所有选票平等原则的代议制民主制度中，为什么赢得最多选票的人可以——而且确实是一再地——输掉这个国家最具影响力的选举。”

我不知道这个作者是真的无法理解还是在装糊涂，如我所说，赢得最多普选票的人赢得选举，这事儿在过去的伊拉克，现在的朝鱼羊，都经常发生，赢家的票还都是100%呢。

04

为什么选举人制度会有赢家通吃的局面？

上网搜索选举人制度，不难发现一个关联度很高的词，那就是“赢家通吃”。

什么意思呢，如果在一个州，某个候选人比另外一个候选人哪怕多出一张普选票，在这个州，前者就已经胜出了，代表这个州的选举人票就会都选前者（一般情况下是这样，如缅因州这样的情况有点特殊，这里不展开）。这种情况下，一张普选票的差距，导致的可能就是这个州几十张选举人票的归属，可谓影响巨大。

▲在特朗普拿下的州会呈现红色，拜登拿下的州会呈现蓝色 图源于网络

还拿2000年总统大选为例，当时小布什和戈尔竞选差距很小，在关键的所谓“摇摆州”佛罗里达，双方就差几百票，这几百票的差距后来引起了争议，但也就是凭着这几百票，小布什赢得了佛罗里达的29张选举人票，这是他入主白宫的强力助推。

为什么要“赢家通吃”呢？

如前所述，美国是一个非常强调州权的国家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与其说是“美国人选自己的总统”，倒不如说“各州争吵妥协出代表多数州意见的总统”。也就是说，联邦总统的选举是州一级政府聚集起来讨论的事情。

▲加州议会大厦 图源于网络

刚才我们也讲过了，相比于联邦政府，各州政府有更多的“民众自发参政议政”的比例，所以，州政府一定要体现多数的民意，哪怕这个所谓的“多数”是一张选票的差距。

这种情况下，代表每个州的选举人，其实就是代表着多数民意，他们不能违背多数民意（虽然历史上违背多数民意的情况会发生，但很少），这才是“赢家通吃”的根本原因。

用一句更凝练的话去概括的话，那就是“联邦政府为州政府负责，而州政府为选民负责”。

05

选举人制度的弊端

没有完美无缺的政治制度，选举人制度也不例外。

关于这个制度的缺陷，批评之声一直不绝于耳。比如说它违背了普选原则，不与时俱进，等等等等。

除了这些捕风捉影的批评，它的一个很大的弊端在于，每次总统选举，都是几个“摇摆州”决定选情。像这次大选，宾夕法尼亚，密歇根这几个摇摆州的事情，到现在还没搞定。

由于历史的原因，很多州都会有固定的竞选偏好，比如加州就是民主党的铁票仓，而民风彪悍的德克萨斯更青睐共和党，诸如此类。

一个共和党的候选人知道，自己不可能赢得加州的选举人票，所以就不会费力气到这里拉选票，他如果上台了，考虑到“反正加州下次也不会投共和党”，很可能也不会花大力气去考虑加州真心支持共和党的人有什么需求，这对加州的共和党人是不公平的。

▲美国各州的选举人票数 图源于网络

与之相反，这位候选人会花相当多的精力去所谓的“摇摆州”造势，他的对手也一样，这样一来，摇摆州会受到更多政治倾斜的照顾，这对其他州也是不公平的。

不过美国并不存在限制自由流动的户籍制度或者类似的东西。如果一个美国公民觉得一个地方呆的不满意，大可以去另一个州去生活。

这些年，加州的左倾政策，高福利高税收，放纵非法移民这样的事情让很多身在加州的人不满，于是很多人都在“逃离加州”。对于个人而言，这也是一个“用脚投票”的案例。

▲1980年，罗纳德·里根489 VS 吉米·卡特 49 图源于网络

▲1992年，比尔·克林顿 370 VS 乔治·赫伯特·沃克·布什 168 VS 罗斯·佩罗特 0 短短十年，加州就从共和党票仓变成民主党票仓 另外：根据美国社区调查，自2010年经济开始复苏以来，加州的移民人数几乎增加了两倍，达到每年14万人，但在此期间，有50万净移民迁出加州。图源于网络

但对于美国总统竞选而言，用脚投票的结果可能是“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些州的选民构成”。比如，很多逃离加州的人虽然对左派的思潮不满，但骨子里也还是拥护左派的政策，这样一来，他们搬到一个地方，就会慢慢地改变这里传统的政治生态。

例如北卡罗莱纳，德州这样过去共和党的铁票仓，在慢慢地变成所谓的“摇摆州”，这样“身体搬家但脑子还保留原样”的人慢慢迁入，是很重要的因素。

06

写在最后的话

选举人制度有弊端么，如前文所说，弊端是一大堆的。但是，目前至少美国人还没有设计出一套更好的制度去代替它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这个制度就是“最不坏的制度”。

或许，任何制度，包括选举人制度，最大的弊端在于“不能防止坏人无底线的作弊”。笔者自己过去教书的内容是托福或者SAT美国高考这类的东西，美国高考嘛，自然是淘汰性考试，能力不行就滚蛋，这是很自然的道理。

但是国内的许多老师和学生，在急功近利的思想引导下，愣是把这个考试弄成了投机取巧的恶俗东西，美国的招生机构对此也是防不胜防，深恶痛绝。

类似地，选举人制度也对“无底线地作弊”的行为无能为力。

最后用美国国父亚当斯的一句话作为本文结尾：“我们的政府不具备能力去对付不受伦理和宗教约束的人类情感，我们的宪法只是为有道德和宗教信仰的民族指定的，它远远不足以管理任何其他民族。此宪法只适合于有道德与信仰的人民。”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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